“可是现在,寄奴他有意地用这些新人来代替我们,把建功立业的机会让给他们,怀玉啊,你哥哥猛龙还活着的时候,这种前锋冲阵的任务,这种立功的机会,多是给了他,给了我们这些人,可是你发现没有,自从征伐南燕之后,这种事就越来越少了,王镇恶,檀道济,朱家兄弟,他们越来越多的可以拿到一方主将的位置,而沈田子,也是其中之一,他甚至连京口人都不是,加入北府军的时候,也不过是以降将的身份来投,你觉得他跟我们是一路人吗?”
孟怀玉叹了口气:“阿藩哥,你可千万别这样想,老北府的那批兄弟,从军战斗已经超过二十年了,现在都是人过中年,就连铁牛哥,阿寿哥这些天下闻名的猛将,现在也快要打不动了,寄奴哥也是基本上不可能再冲在前面大杀四方,破阵夺旗了,我们这些人,得渐渐地从第一些战斗的位置后撤,到那些指挥的地方,到那些可以看清整个战场的地方去。这是避不了的事。”
“反过来,象第一线指挥的这些任务,虽然离战场近,但也有更多的风险,就好比沈田子,他还要亲自攻城,站那位置还有给敌军弓箭射中的可能,寄奴哥让他打前锋,是有考虑的,毕竟他比我们要年轻了近十岁,阿藩哥啊,我们可是全军的主将和副将,这破城之功,可比先登之功要大得多,何必要跟沈田子争夺这点小小的功劳,弄得兄弟之间不愉快呢?”
刘藩收起了笑容,冷冷地说道:“怀玉,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?这是一般的先登之功吗?这城中的敌军主帅,可是徐道覆啊,是我们二十年来的死敌,说成是头号或者是二号的仇敌,也不为过。这份彻底消灭天师道,击毙其战帅的大功,就是寄奴哥自己也不可能轻易地放弃,现在这大功就在眼前,你真的觉得沈田子才值得这份功劳吗?”
孟怀玉勾了勾嘴角:“那还能如何,现在把沈田子叫回来,让他在这里观战,我们自己进去抢这功劳吗?阿藩哥,这吃相太难看了吧。”
刘藩咬了咬牙,说道:“那也不应该让他的这些吴地家兵们完全承担攻城的任务,凭什么就他可以上,我们就不可以上?你一声令下,让我继续增援,哪怕让我带兵爬城墙,而不是走城门都好。”
孟怀玉叹了口气:“阿藩哥啊,你这回为何这么急着要抢功?这一点也不象你啊,以前你可是愿意把功劳让给我们这些小兄弟的人呢,我们一直都以为,你和道规哥都是大将之才,心胸开阔,是我们北府兄弟的军人楷模呢。”
刘藩看了一眼四周,确保了在一片喊杀声中,二人的声音不会传到三十步外,这才低声道:“怀玉啊,你是搞不明白状况吗?现在我大哥失势了,虽然手中还有军团,但是连这回的追击妖贼之战都没有参与,这你还看不出来吗?”
孟怀玉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:“希乐哥在桑落州输得太惨,直接丢了整个豫州,这个过失太大了,而且也有不少人把无忌哥之死归结到希乐哥的身上,寄奴哥这样安排,也是情理之中的事,但我一直听说,后面希乐哥会官复原职,当上豫州刺史的,甚至,是荆州刺史呢。”
刘藩冷笑道:“正常情况下,他的资历,他的战功足够当这些刺史的,可是,这回的追击妖贼之战,可是有不少其他人立功,檀道济在荆州之战中作为道规的副将,立下大功,还有朱超石,也是在江陵之战时立了大功,至于这次的平定妖贼作战,建康之战中,各路少帅里,你怀玉的功劳最大!”
“然后到了雷池左里之战时,是王镇恶作为前锋,立了大功,沈林子也出谋画策,功劳不小,至于这沈田子,和孙处一起出征广州,有先登破城的大功,然后一路北上追击卢瑕,虽然没有抓到,但是也成功地切断了徐道覆南逃的路,把他困在这始兴城中,现在,沈田子又是以先锋的身份最后攻打内城,一旦让他真的斩下徐道覆的首级,那就是天大的功劳,就完全有资格和这些人一起,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团主将。”
说到这里,刘藩压低了声音:“怀玉,想必你也听到不少这种流言,说是以后那种大军团,拥兵数万的,军团长同时身兼一个大州甚至是几个大州的刺史,都督这些州的军事的模式,不太可能再有了,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北府兄弟,多年来以战功当到巨头级别,成为军团长,拥兵一方,但是寄奴他想在消灭天师道之后,彻底地集权,把军团拆分成不到万人的战团,然后让这些新一代的少将少帅们担任战团长,这些战团长也不再坐拥整个大州,而只是占据了数个郡而已,甚至,连这些州郡行政长官也未必担任了,这些位置,可能是留给世家贵族的子弟们,以维持和世家之间的关系。”
孟怀玉沉吟了一下,说道:“这些不过是传言罢了,未必会是事实,而且,寄奴哥还有意去搞政事堂之类的机构,让德高望重的文臣武将们加入这个机构,考核天下的官员与将校们,听说阿寿哥已经想要加入这个组织了。”
刘藩咬了咬牙,说道:“就是这样,寄奴哥他想让我哥,阿寿哥这些老将宿将们进入政事堂,然后我们这些老兄弟就得交出军权,解甲归田了,位置留给沈田子他们,你真的对此不介意?”